全球大部分國家都面臨人口老化的問題,這可能是目前不確定性甚高的經濟環境下,我們少數能確定的趨勢。
人口老化衍生出各種問題,諸如退休金制度面臨破產的危機,撫養比提高造成勞工的負擔增加,年輕勞動力減少使得整體社會的消費力下降 ...
可以確定未來會全面檢討退休金制度,例如歐洲國家已經提高退休年齡,也就是說領退休金的年齡往後延,以減緩對退休基金的衝擊。比外,增稅或是降低所得替代率(退休金相對於退休前的所得)等措施都可能出籠。
但是我認為在醫療越來越進步下,人類的健康情況也越來越好,不惟退休制度有可能出現大幅變化,大家對工作的觀念也會大幅改觀。也就是說,未來50,60歲以上的勞工在職場上很可能要比現在更活躍,社會所認定的工作年限會比現在多出個十年,以回應人類平均壽命延長的事實。
那麼50,60歲以上的人口,消費力會遠高於現在,將對產業帶來不同的商機,為經濟帶來不同的面貌。我所看到的大部分分析都沒有討論到這一點。大家都忽略了人類社會是個有機體,是會隨著不同情境自我調整,未必會遵循現在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遊戲規則。觀念改變後,經濟面貌也將跟著改變。
積極的移民政策對改善一個國家的人口結構當然有幫助,是各國政府因應全球人口老化所該努力的方向。但是這不保証經濟的成功。
歐債風暴與人口老化將讓歐洲走向日本式的「失落20年」
歐盟委員會報告,歐盟國家60-64歲就業人數占就業總人口比例由2000年的23%增至2010年的31%。預計到2060年這一比例會達到40%左右。人口老化嚴重的歐洲,最需要年輕移民,但受到歐債風暴重創經濟,就業機會大量流失,本國年輕人反而得移民到他國尋找工作機會。
例如葡萄牙總理Pedro Passos Coelho就提議,失業教師應該移民葡萄牙語國家,比如巴西。而西班牙總理拉霍伊則是透露,2011年底約有1200名西班牙年輕人已經移居阿根廷工作。已經人口老化,又流失年輕勞工,只會讓老化更嚴重,看來歐洲經濟復甦之路很遙遠。幾乎可以斷定,將重演日本失落20年。
新移民與房價泡沫
加拿大一向歡迎移民,良好的生活環境是華人最愛移民的國家。大量中國人移民加拿大,並且在加拿大進行中國人最拿手的投機遊戲,就是炒房地產。根據房地產顧問商Knight Frank公司統計,各國2006年第四季到2011年第四季的房價平均漲幅,評選出全球十個最火熱的房地產市場,中國以超過110%的漲幅居首,香港、以色列各為第二和第三名,台灣排名第六,加拿大排名第七。現在加拿大政府受不了,開始限縮移民政策。
新加坡政府廉能,把國家打造地開放、有競爭力,同時也積極爭取優秀人才移民,是亞洲國家少數有遠見而且積極吸納優秀人才移民的國家。但是新加坡地狹人綢,現在也為了大量新移民所造成的高房價所苦。其中對房價高漲貢獻最多的,不用懷疑,當然是中國人。
如果新移民帶來的只是高房價,而非在實業上的投資以創造工作機會,結果只會造成經濟泡沫,讓貧富差距更惡化,讓社會階級更對立。而高房價將造成中產階級消失,沒有中產階級的積極消費來支撐,對經濟反而是一劑毒藥。像新加坡,加拿大近年緊縮移民政策,就是對應移民政策負作用所進行的調整。
經濟體本身是否有容納新移民的能力 ?
如果經濟體沒有足夠的工作機會來吸納新移入人口,那麼年輕的新移民將反過來成為社會動亂的來源。
2005年10月底,法國發生了長達11天的暴動,起因為二位非裔少年為躲避法國警察攔檢不慎觸電死亡,引起當地非裔移民群起抗議。事件經過網路、手機簡訊等媒體傳播,引發全國的新移民年輕人群起抗議,最後演變成全國性暴動,共有900多輛汽車被憤怒的年輕人焚毀。其真正的原因,就是法國長期經濟疲弱,在社會中本就處於弱勢的新移民更是一直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,經由這個事件將長期累積的不滿與絕望情緒爆發出來。法國一位內閣官員說得好:「年輕人需要的是向社會上層爬昇的機會,而不是警車」
法國暴動就是一個顯著的案例,單純引進移民並不能解決經濟問題,創造良好商業環境,創造就業機會才是治本之道,否則大量新移民反而會製造社會的矛盾與動亂。
經濟戰爭「以人為本」,移民政策應側重高素質人力而非僅改善年齡結構
不論甚麼時期,人力資源都是一切,絕非遇到人口負債期才會變成各國爭奪的重點。
還記得「世界是平的」一書作者傅利曼前些日子才說,他最喜歡的國家是台灣,因為這個國家沒有天然資源、每年還要忍受多次颱風的破壞,卻能創造全球第四高的外匯存底,原因在於台灣人民充分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。而聯合國調查發現,天然資源豐富的國家,人力素質往往相對較低。
其實商業戰爭,最重要的資源就是人,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。因此有遠見的國家或企業,懂得重金挖角各國好手加入,例如新加坡政府就深諳這個道理,而對岸對台灣的教授、名醫開出的價碼,都是台灣的數倍。台灣的人力資源已經在企業主不斷壓低薪資、政黨間只重選舉不重興利的政治環境中,迅速流失。
尤有甚者,觀察台灣的移民政策,基本上是沒有移民政策。長久以來,移入台灣的,主要是從事勞力與看護工作的外勞;而移出台灣的,多為各界菁英。其實台灣的人力資本在不斷弱化,更別提進退失據的教育政策了。
所以在移民政策上,把改善年齡結構當成重點是錯的,如何吸引各種優秀人才來提升整個社會的競爭力才是重點。然而,一直沒看到台灣政府對此有所著墨。
美國之所以為強國,並非歸功於移民政策
美國之所以是強國,是因為美國整合了形成一個強國的大部分條件,移民政策只是其中一環。而移民政策中最重要的,並非單純的吸引數量眾多的移民,而是吸引眾多的「優質人力」。美國提供各國優秀人才發揮的舞台,讓這些高素質人力心嚮往之,就像孔子說的行王道,讓人才「近悅遠來」。
大致想一下,美國擁有豐富的石油與天然氣,是全球最大的農業出口國,美元擁有全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,美國制度對創業家很友善、社會價值觀多元豐富,可容納各種領域的高手,不惟商業、科技人才,舉凡運動員、藝術家、設計師、音樂家等等,都能在這個社會有所發揮。此外美國獨有的創業家精神,對各種族的尊重,凡此種種,形成一個強國。
環顧全世界,我還沒看到有哪個國家集合了這麼多優點,這就是為什麼,我也認為美國將挺過經濟風暴,並繼續其強國的地位。
這篇說了很多,我只想強調,人口老化將對全球經濟造成衝擊,但解答絕非透過移民改善人口結構這麼簡單,優質人力永遠是一國興衰的關鍵。不論我們遇到的是人口紅利,還是人口負債。